我的童年，我的夏天

      夏天到了，民院这个山头上已郁郁葱葱，阳光从浓密或稀疏的木叶缝隙中漏下来，黑色沥青路上斑斑驳驳。一阵风吹来，叶子和鸣，光影流动。三三两两的人在这光影中穿梭、流动，轻缓闲适，像极了这夏日里贵阳的天气。贵阳的天气如同这个城市，永远那么不咸不淡；也像一个宁静的女子，神色清淡而闲适。在这样的天气和这样的城市里待久了，总会慢下节奏，开始忘记许多峥嵘，过着不急不缓的的生活。

      恰恰是这样的生活和这样的时间，我会变得异常敏感、细腻。因此，这些时日走在阳光清淡，微风拂面的路上，总会想起我的童年，幼时的夏天。

      我的幼年未曾出过远门，至多也是到大姑二姨他们两家，那时县城对于我也是遥远而神秘的地方。直到我上了初中，才离开老家，寄宿在镇上，每周回家一次。到上高中时，每周一次变成了一个月回去一次。上了大学，或许是因为总有些牵挂和惦念，每年总会找机会回去一次，只是每次都行色匆匆，未曾住上十天半月。

      小时候远行的梦想未曾实现，可老家却越来越远。

      老家是个山里普通的寨子，十几家同姓人户相伴而居。竹林、木楼、瓦房、青石板、放养的家禽、大爷爷的土烟和他永远放在大门口的烟杆；随处放着的竹器、农具，寨子旁的老井和开门就是的泡桐树、椿树。一湾稻田从老井开始，伸向山脚下的小河，田里禾苗油油，田埂上青草葱葱，有时还会有一排鸭子慵懒地惓伏在田埂上晒太阳。

      童年的夏天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停循环，悠悠而过。小时候我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放牛，中午在学校读书，早晚我就赶着牛去山上、去荒土里，去河边，去每一个能让牛吃饱的地方。老水牛很温顺，因此我的早晨和下午，大多是在牛背上度过的。所以很多次我都梦见一个骑在牛背上大声背诵加减乘除、语文课文的小小少年，我想，那是我自己。当然，我小时候最喜欢朗读的是一年级语文课本里“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的诗句，年幼的孩子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却是来自心底的喜欢，如今回想，那情景多么契合。

      寨子里和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多，出去放牛割草砍柴总是成群结队。女孩们总是喜欢做完活后再玩，而男孩大多要玩到时间所剩无几，父母站在垭口岗上催了再急匆匆往背篓里装东西。有时时间不够，割的草不够填满背篓，便在旁边胡乱弄些树枝衬在背篓下面，上面则放一丁点草掩人耳目。傍晚回家后，怕被发现，倒不用父母催促，主动喂牛喂羊。有时父母临睡前会去看看牲畜，发现牛圈里残渣极少，便会败露，免不了一顿好骂。

      山里的孩子没有什么玩具，可玩的游戏花样繁多，器具简单，随处可得。沙包、打叉、玩石子、玩木签竹签、跳皮筋、捉迷藏、丢手帕，最坏的大概就数我们两兄弟和干爹家的两个儿子有时候会在石板上刻上某一个我们讨厌的人的名字，然后学老家那些道士，为他们做一场法事。等到天开始拉下黑幕，各家的父母开始呼唤孩子们的名字，我们才赶着牛，收拾着背篓回家去。

      通常回到家里，母亲的宵夜已经摆在桌上。草草吃完饭，在父亲的逼迫下开始做作业、背课文，而父亲也开始备课、改作业，有时也会为村委写一些材料。遇上周末，晚上会显得悠闲些，一帮孩子便又在父母的骂声中开始了各种游戏。夏日的院坝月色通明，累了一天的大人搬来椅子长凳纳凉聊天，孩子们却在其中不断穿梭玩乐。我最喜欢的是玩累了坐下来听大爷爷讲那些传奇故事，三国、西游、薛仁贵。大爷爷年轻时去了很多地方，听了很多说书，他的故事总是说不完。幼年的认知里，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夜晚的山里总是很热闹。入夜后，小孩的朗朗读书声，父亲的笛声，母亲每晚剁猪食发出的有节奏的“崩崩”声，隔壁大叔家双卡录音机里的邓丽君、李春波，黑白电视机里出现“雪花”时的嗤嗤声；院子里人们天南海北的聊天，我们的追逐吵闹，父母训斥调皮捣蛋的小孩；寨子外稻田里的蛙鸣、猫头鹰的咕咕声。都一起毫无规律、毫无音韵地传入我的耳朵，在多年后的现在构成了一曲别无仅有的田园交响。

      在那些放牛砍柴的日子里，我们总是不约而同地朝小河而去。不管是家里再三强调要去哪里要去哪里，可我们几个小伙伴都有非常良好的默契，相聚在小河宽广的河岸上。读书时上课占据了大多时间，总是不能玩尽兴。每每到了暑假，我们就会在河里待上整整一天。摸鱼、游泳比赛、学各种花样，有时也会自己创造些水里玩乐的游戏和博人赞赏的花样来。当然，我们对摸鱼无疑是最热衷的。甚至为了一张渔网，我们和哥哥一角钱一角钱攒，最后终于瞒着父母买了一张最小的渔网，夏天却过去了，只能在第二年的夏天拿出来用。
      没有渔网的日子，我们早就学会了赤手摸鱼。小河水浅的地方石头很多，河沙淤积，便会出现很多小洞，而这些被我们称之为“岩子”。逢上大雨过去几天，河水疯涨后又归于原样的时候，岩子里便会藏着许多各种各样的小鱼，有鲶鱼、有斑石、有游鱼棒、有刺黄鼓······最大也就二三两，可是捉鱼的快乐，是吃鱼的时候远不能比的。所以那么多年摸鱼的经验和实践，让我对小河的那一段清清楚楚，甚至什么地方喜欢待什么鱼，岩子有多大，要怎样堵截和伸手才最实用都了如指掌。有时遇到洪水涨后，泥沙堵了岩子，便会跑去动手恢复，这样，下次再去便会有所收获。

      所以童年的夏天总是离不开家门口的那条小河。小河流淌在我们的夏日里；流淌我和我的小伙伴的玩乐笑声中；流淌在每一条鱼的身上；流淌在我长大后的每一个关于夏日的念想。

      也只有夏天我们才会玩得这么疯，因为冬天我们沉浸在过年的期待和回味中，而春秋两季，山里的忙碌和劳累迫使我们为大人分担很大一部分活，哪来的时间玩。所以，我记忆里的童年，除了一小部分和过年有关外，剩下的，大多是夏天。

      我在这样的夏天里，游荡在清冽的小河，骑在水牛背上，朗读着语文课本，听着大爷爷讲故事，和小伙伴疯玩，有时乖巧，有时捣蛋。慢慢成长，慢慢告别，慢慢远离我的童年，远离我最熟悉的夏天。

有点故事，童年都差不多

回复 @之江黔子 发表于 2012-5-24 08:05
有点故事，童年都差不多

童年都大同小异，大多都是在捣蛋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