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就 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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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就 义
黄昏时分,吕德扶从马家山回到和麻溪家里。`杜国英见丈夫平安回来了,高兴得直抹泪。
国英,儿子呢?吕德扶问。
必承才七岁,吕国英说,我怕有个闪失,送到德助家去了。
谢云鹏的人来过家里?吕德扶问。
来过咧,杜国英说,他们一进和溪场,就到乡公所找你;见你不在乡公所,就来家里找,我问找你做啥,那个申副官说,要你这当乡长的派人给他们送粮送肉送菜!
你咋个把他们打发走的?
他们见你不在家,就问你去哪里了;我说你大舅病重,几天前被老表接到林观去了。那个申副官说,吕德扶的乡长职务是八路委任的,得知我们要打土坪,莫不是给土坪的八路送信去了?我说,咋个会呢?你要是不信,可派人去林观找他!申副官说,吕乡长有几个脑袋呀,量他也不敢!吕乡长回来了,就叫他去见谢司令!我说,要得——今天晌午九路军逃跑的时候,还有两个土匪来家里打探,看你回来没有。德扶啊,我就担心谢云鹏不会放过你!
没啥可怕的!吕德扶说,九路军今天在高石庄被打得落花流水,姓谢的要是跑慢一步,就被解放军活捉了——国英,还有酒吗?
有——你看我只顾说话,还没问你吃饭没有哩!
在马家山吃过了;我只想喝酒,一来庆贺本人完成了梁县长交给的送信带路的任务,二来庆贺解放军从和麻溪胜利突围!
我给你炒两个鸡蛋做下酒菜!杜国英说着进了厨房。
天黑下来了,吕德扶点亮了煤油灯。
杜国英把一盘炒鸡蛋、一瓶包谷酒、酒杯、筷子摆上桌,斟上酒,说:他爸,喝吧!
你也喝点!吕德扶往另一个杯子里斟了酒。
好,杜国英说,我陪你喝一杯!
两口子正喝着,吕德助送侄儿必承推门进了屋。吕德扶往杯里斟满酒,递给吕德助:二弟,陪哥喝一杯!
吕德助喝了酒,说:哥,姓谢的派人找过你,见你不在;这回又吃了败仗,他们会怀疑是你给土坪的解放军送的信,你要小心点罗!
哥知道!吕德扶说。
吕德助离开了大哥家。
爸爸,必承问,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妈妈不是说过吗?吕德扶说,舅公生了病,我去林观看你舅公了!
哦!必承说,解放军和九路军打仗,打得好凶啊!我在二叔家楼上望见,九路军被解放军打败后逃跑了!
是的,吕德扶说,九路军哪是解放军的对手——必承,爸爸教你的《锄禾》忘记了吗?
哪能呢?
好,背一遍!
必承用稚嫩的声音背诵起来: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背得不错,吕德扶赞许地摸了一下儿子的头,明天爸爸教你一首新的,洗了脚去睡吧!
必承很听话,洗了脚,进房间去睡了。
国英,吕德扶说,我们也洗脚睡觉吧!
两口子躺在床上,吕德扶问:国英,我们结婚多久了?
十年了!杜国英说。
是的,吕德扶说,结婚那年我二十四岁,你二十岁,一晃就是十年了!可十年里我有五年在外当兵,你一个人在家抚养儿子,侍奉公婆,辛苦你了!
德扶,别这么说,我是你的妻呀!杜国英觉得有股暖流在心中涌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这个人呐,吕德扶说,读过书,但和一般的读书人想的不一样!一般的读书人想的吧,不过当官发财而已;我想的是人生在世咋个才有意思。为了这,我苦苦追寻,教过书、做过生意、当过兵,直到在北京随傅作义将军的部队起义,经过整编学习,才明白共产党为人民打天下谋幸福的主张,正是我苦苦追寻的真理!所以,从北京回来,我就把家里的土地分给贫苦农民去耕种;父亲想不通,要你帮助他劝我,你不劝,老人家就骂我是败家子,骂你是败家婆,和我们分了家!国英,你不怨我吧?
你做得对,怨你干啥!杜国英说。
我这个乡长,吕德扶说,是县人民政府委任的;我要在这个职位上,为珍州人民尽力工作。谢云鹏这次带兵攻打土坪,就是妄图把梁县长他们赶走,阻止珍州的第二次解放,那知在米粮渡、和麻溪连吃败仗,夹着尾巴回了县城。谢云鹏要我派人送粮送肉送菜,但我不在,他已经怀疑上我了!所以,国英,万一我遭遇不测,你一定要把儿子抚养成人,让他继承我的遗志,永远跟着共产党干革命!国英,你一定要答应我!
德扶……泪水从杜国英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国英!吕德扶紧紧地搂着妻子。
我答应你!杜国英说。
这,我就放心了!吕德扶吹熄了灯。
夜,寂静而不安。
嘭嘭嘭!一阵急促的砸门声骤然响起;汪汪汪!周围的狗跟着叫了起来;吕德扶、杜国英同时醒了。
谁呀?吕德扶问。
我们——侦缉队的人!侦缉队长谢昭禄在门外说,吕乡长,开门吧!
吕德扶起床点亮了煤油灯,但杜国英在身后搂住他的腰,不让他去开门。吕德扶掰开妻子的手,说:是祸躲不过,照顾好儿子!
门开了,一下闯进来十多个侦缉队的土匪。谢昭禄摆弄着手里的快板机,说:吕乡长,谢司令要你进城走一趟!
半夜三更的,吕德扶问,天亮走不行吗?
不行!必须马上就走!谢昭禄说。
杜国英用身体挡住丈夫,大声说:他爸,你不能跟他们走!
把她拉开!谢昭禄命令身旁的土匪。
杜国英被拉开了。
我倒要问问谢队长,你们凭什么抓人?吕德扶问。
见了谢司令,你自然就知道了!谢昭禄说。
门口聚集了一群农民;谢昭禄见状,急忙命令土匪:押走!
不准抓吕乡长!乡亲们堵在门口,齐声喊道。
谢昭禄举起快板机,朝上开了一枪,厉声喝道:闪开!
乡亲们!吕德扶大声说,回去睡觉吧!德扶跟他们走一趟,还会回来的!
堵在门口的农民松动了,侦缉队乘机狭持着吕德扶出了门。
昏天黑地的,吕德扶被侦缉队捆押到县城公安局,关进了监狱。
坐牢,吕德扶并不陌生。
八年前,那正是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岁月,大后方的老百姓都在积极募捐,支援前线,可国民党的珍州县长却乘机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在县城凤仪小学教唱抗日歌曲的吕德扶对此极端不满。他白天打着灯笼闯进珍州县政府,高喊官府黑暗腐败,当即被国民党县长的走狗痛打一顿,投进了监狱。凤仪小学的几百名学生上街游行,声援吕德扶的正义行动;国民党县长怕事情闹大,不得不把他放了……
牢门打开了,吕德扶被土匪押到了刑讯室。
桐油熬制的火把燃着,火光舔着老虎凳之类的刑具。
谢云鹏坐在太师椅上,两旁站着哼哈二将谢昭禄和申尔康。
吕乡长,谢云鹏说,你我都认识,就不必客套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清楚。听说你把你家的土地分给了附近的穷鬼,有这事吗?
有!吕德扶说,但他们不是穷鬼,是穷人!
把地主的土地分给穷人是共产党的主张,这么说,你是共产党啰?谢云鹏问。
不是——我还不够格!吕德扶说。
你不是共产党,共产党为啥委任你当和麻溪的乡长呢?
和麻溪原来的乡长辛会梓故去几年了,一直没安排另外的乡长,乡里的事无人管。县人民政府听说我教过书,有文化,又是当地人,就委任我当了乡长。
你当了乡长之后,帮八路办过哪些事?
地方上的事务,全县各个乡镇都一样,谈不上是帮八路办事。再说,八路早撤离了珍州,帮谁呀?
那我问你,申尔康说,谢司令这次带兵攻打土坪,驻扎在和麻溪,要你派人送粮送菜;你身为和麻溪的乡长,一不在乡公所,二不在家里,到底去哪里了?
申副官,吕德扶说,我妻子对你说过,那几天我大舅病情严重,老表接我到林观看望大舅去了!
你大舅早不病迟不病,偏偏九路军一到和麻溪就病了!有这么巧的吗?谢昭禄问。
天下巧合的事情多咧!吕德扶说。
吕德扶!谢云鹏大吼道,别绕圈子了!本司令要攻打土坪,是不是你给土坪的八路送的信?
我在和麻溪,咋知道你要攻打土坪?
你别装憨,谢云鹏说,我早就知道和麻溪是八路的交通站。你只要说出谁给你送的情报,我就放过你;不然,就不要怪我手黑了!
和麻溪不是八路的交通站,吕德扶说,也没有谁给我送过情报;我已说过,那几天我去林观看望生病的大舅了。你就是马上杀了我,我也是这几句话!
那好!老子也不陪你了,有人会照顾你的!谢云鹏连打两个哈欠,离开了刑讯室。
先给他喝点辣子汤!谢昭禄说。
几个土匪把吕德扶按倒,捧起一罐辣椒水,让吕德扶喝;吕德扶不喝,土匪就扳开吕德扶的嘴,把辣椒水灌进他的嘴里。吕德扶感到喉咙灼痛难忍,呼吸堵塞,猛烈咳了起来。
快说!谁给你送的情报?谢昭禄问。
吕德扶盯了谢昭禄一眼,把脸别向一边。
老虎凳伺候!申尔康说。
几个土匪把吕德扶拖到老虎凳上,用绳子捆了起来,一块一块往吕德伏腿下塞砖。吕德扶感到腿骨快断裂了,一阵阵钻心地痛,眼前直冒金星,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上滚落下来。
快说!谁递的情报?申尔康问。
吕德扶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还是不说?加砖!
又一块砖楔到了吕德扶腿下,咔嚓——骨折了!吕德扶痛得晕了过去……
吕德扶醒了,睁眼一看:火把燃着,自己被绑在一棵树干上;身旁围着十多个土匪,一个个面目是那样地狰狞!吕德扶明白:敌人要对自己下毒手了;儿子啊,爸爸答应明天要教你一首新的诗,已不可能了!
吕德扶!谢云鹏问,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马上送你上路,你还有那样话要说?
朝闻道,夕死足矣!吕德扶两眼闪着光,我说了,你懂吗?你们这些丑类懂吗?告诉你们,这个世界有光明,通向光明的路我已经找到了!
死到临头还光明,我看你是到地狱门口了!谢云鹏冷笑道。
这是什么地方?吕德扶问。
南门文昌阁。
文昌阁——好地方,读书人的归宿!开枪吧!
是条汉子!谢云鹏说,送他上路!
土匪退到一边,一齐举枪瞄准。
让我来!郑林虎抬手一枪,击中了吕德扶的胸膛;鲜血从吕德扶的胸膛流了出来,渗进了他脚下长满野草的土地!
噩耗传出,杜国英悲痛难抑;十多个农民进城把吕德扶的遗体运回和麻溪,埋葬在柿子坪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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