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些事儿

郑雨松

    在农村家庭生活的我，自是觉得没有什么比过年更快乐的了，但那份快乐，并不是因为吃了什么，玩了什么，而是与家人一年才有一次团聚。    在外打工的父母回来时，总也背着大包小包的，但装的不过是一些自己的旧衣物，他们舍不得扔，也就打包带回来了，其余的，便是给我带的新棉袄之类的东西了，这般风尘仆仆，不过是想和我见上一面，虽然花销不少，在他们眼中却也是值了。
    准备好过年的菜，又打扫好房间，便风风火火的过起年来。今天东家吃一顿，明天西家吃一顿，又是放鞭炮、又是祭祖，繁繁锁锁，忙忙碌碌，劳累着，也享受着。要知道，对于农村来说，能全家团圆，坐在一起拉拉家常是多么奢侈的事啊。
    吃完年夜饭，按风俗是要去给亲人上香了，以往的我连爷爷奶奶的坟到底是哪里都无从知晓，多么不幸啊！而这次，我和爸爸一个拿一把刀，为爷爷奶奶清除着坟上与周边的杂草，使劲拔着那些顽根。我和爸爸都低头苦干着，谁也没有讲一句话。好不容易清除完毕后，就把带来的钱纸和香烧上，鞭炮在我耳边炸响，震动着隔膜，也使我陷入深思：在这片宇宙中，真的有天堂和地狱，神明与鬼魂吗？如果有，它们在哪呢？又或是这仅仅是活着的人们在寻找心灵和精神上的安慰罢了，但那怕它的存在仅有万分之一的机率，人们也愿意去相信，去为逝者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可能这并不是为了得到逝者的庇护和祝福，而是希望已逝去的亲人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好一些吧!
    入夜，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我哪儿也不愿去，就只想这样静静的陪着他们，看着妈妈忙来忙去。偶尔也帮帮忙，搭把手，爸爸依旧用他听过的事来教育我。即使自己已经听了许多遍，多的快要一字不差的背出来，但我还是愿意静静地听他讲，好像千遍万遍都不会厌倦一般。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可我还是不愿去睡，就陪着姐姐照顾小侄女，揽着她到处跑，她尤其喜欢踢瓶子，看着瓶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地打着转就会笑得很甜，很温暖，虽然我总是抱怨，她怎么还不会走路呢？她干嘛总要别人抱着到处跑？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睡呀……可我知道，即便是这样，我还是爱她，就像爱我自己一样，这大概就是所谓亲情的力量吧！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父母就又要走了，而我又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自己那么渺小，也不能为他们分担一丝一毫，妈妈又开始一大包一大包的收拾东西。菜叶呀、腊肉呀、干菜呀……我顿时气愤了，她的腿脚不好，又晕车，还带那么多东西，忍不住嘲她大吼：“那点东西值几个钱，那些东西不能买吗？你要吃，你老了我就让你吃干菜！”说完我气冲冲地跑出去了，在外面偷偷地哭，想着妈妈落漠的神情，顿时后悔莫及。
    第二天早上，爸妈又嘱咐我一番，我偷偷的打量着妈妈，她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样子。可我知道，她一定为我昨天那番话伤透了心。我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看着妈妈的头发，我已全然分不清到底是黑发里掺着白发，还是白发里掺着黑发了。好想过去抱一抱她，却始终没有。只能待她们走后，一个人缩成一团，狠狠抽泣，狠狠嘲笑自己。多么不安，多么彷徨。他们终有一天会老，会离我而去。我是否又只能对他们大吼，让他们别走，告诉他们我也会很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