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雍家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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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雍家花园
雍家花园也在东门扫把街,花园的主人就是雍昌文、雍昌武和雍昌裕三兄弟。雍昌裕是个闲人,整天挑着一对鸟笼,不是上桃花山溜鸟,就是登半山灯池逗画眉,从来不过问政治。雍昌裕说,搞政治是你整我我整你,自己往笼子里钻;哪像他养鸟,不担风险,不惹是非,寄情山野,快活自然。雍昌裕有时也说:有风吹大坡,有事找大哥,我是大树底下好乘涼。
雍家花园占了扫把街半条街。三家都是三开间的朱漆大门,雍昌文家居中,门额上嵌着一块匾,匾上镏有雍容华贵四个金字。雍昌武家居右,雍昌裕家居左,一样的豪华气派。花园在雍家大院后边,园里假山、鱼池、竹林、奇花异草,样样齐全;有两株品种珍贵的山茶花,一株名锦楼春,一株名醉杨妃,是雍昌武到云南跑大烟生意,用三十块银元从昆明买来的,种植在花园显眼处,每当开放之时,雍昌文都要邀请达官显贵到园中观赏。花园右侧有间练功房,室内摆着刀、矛、锤、剑,一身武打装束的雍昌武,每天都在那里练功。上个月国民党二二八团的曾团长住在雍家,撤走时,送给雍昌文雍昌武两兄弟一大堆武器子弹。这些武器弹药,雍昌武一部分藏于密室,一部分就摆在练功房里,早晚都要摆弄一阵。雍家大院有十多个家丁,每个人都挎着盒子炮,负责守门护院。雍昌文或雍昌武岀门,屁股后必有两个挎盒子炮的家丁跟着。
雍昌武的妻子江璧君,人品端庄,知书达礼,是珍州秀才江定波的女儿。江璧君在遵义女中上过学,毕业后到安场小学任教,很受学生欢迎,可结婚后当上了全职太太。雍昌武和江璧君结婚多年,就是不生孩子。最初,雍昌武以为是自己行房不得法,就涎着脸向喜欢寻花问柳的严槐州请教,严槐州也不保守,向他介绍了十多种行房姿势,但经过他和江璧君上床试验,还是不见江璧君怀孕。雍昌武对江璧君说:我身强体壮,不会没生育;不生娃儿,一定是你的原因。江璧君多次请珍州的名医捉脉诊断,吃过许多补药,可始终不见效。两口子为不生娃儿的事,不断发生争吵。江璧君说:昌武,我们离婚吧!离了婚你另外娶一个,让她给你生儿子,不然雍家二房的香火就断了。但雍昌武舍不得离,当年,是他主动向江壁君求的婚,像江璧君这样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在珍州又找得到几个呢?渐渐的,两口子不吵了:江璧君在家里设了佛堂,供上一尊白瓷观音,敲着木鱼,青灯黄卷,念起经来;雍昌武呢,一下班不是舞剑,就是弄枪,夫妻倒也相安无事,各得其乐。
雍昌武的火暴脾气是有名的。接管工作组来珍州之前,三句话不投筋就要打人;珍州和平解放后,收敛了许多。眼看要过年了,还不见郑县长回珍州,雍昌武觉得前途莫测,心里烦躁。回到家里,听到空洞无味的木鱼声,火暴脾气就上来了:敲!一天只晓得啵啵啵啵的敲!
敲木鱼咋了?江璧君没好气地说,我敲木鱼是为你赎罪!
为我赎罪?雍昌武手指鼻子,我有什么罪?
你忘了,江璧君数落道,你喂的狗跑出去咬了人,被农民打死了。你逼人家赔了一盒棺材,还逼人家给狗当孝子,披麻戴孝,端灵送丧。那家的老人受不了这么大的侮辱,上了吊。这不是罪,是什么?
我是让那些农民知道,雍家的狗,比他们还要高贵!
你这是横行霸道,丧尽天良,要遭报应的!
好哇,你咒我遭报应!雍昌武抓起桌上的木鱼,使劲朝地上一摔——啪!木鱼碎成了两半。
江璧君哭着跳起来,抓住雍昌武的衣领:你赔我的木鱼!
雍昌武站着,任江璧君抓扯;管家雍七从门口跑进来,拉开了江璧君的手。
    二婶,雍七说,木鱼商店有——我给你买一个。
    滚开!江璧君吼道,我要雍昌武陪原物!
他二婶,雍昌文从隔壁过来说,不要闹了,买个新的岂不更好?
就是不一样,江璧君怒气难消,你们两兄弟沆瀣一气!
这话可不对,雍昌文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雍昌文扯着雍昌武的衣袖:二弟,过去坐坐,让他二婶消消气。
大哥,江璧君说,要去你自己去,雍昌武留步。
二嫂,溜鸟回来的雍昌裕进屋说,让二哥跟大哥去,我来陪你说说话。
    这才像人话嘛!江璧君找到台阶,让过了雍昌武。
    雍昌武跟着雍昌文到了隔壁房间。
    房间里挂着字画,燃着炭火。
坐上火盆边的椅子,雍昌武接过女佣人吴妈送来的盖碗茶,喝了一口,说:大哥,璧君这女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可当初你拼死拼活要娶她,雍昌文说,夸她是淑女之魁。哎,女人毕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二弟,还记得那年我们去云南下关买烟土的事吗?
咋记不得——那回依了你的计谋,我先埋伏在下关桥边;你和烟贩一手银元,一手黑货成交后,你提了烟土往东,烟贩拎了现洋朝西。烟贩路过桥边时,我的枪响了,烟贩腿一蹬,去了望乡台;那一箱我们买大烟的现洋,像耍魔术一样,又回到了我们手里。
这就叫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混财不富。而在江璧君眼里,这是谋财害命。
大嫂给你生了荣珏、荣珅、荣珪三个儿女,弟媳给昌裕生了荣茜、荣荻一对双胞胎,我一男半女也没一个,是不是像江璧君咒的,遭了报应呢?
这是命,二弟,别谈这个了。你想要孩子,我就把荣珪过继给你。
过继的事暂时不谈,雍昌武说,大哥,我在辛记茶馆听人说,郑县长现在还没回珍州,八成是被姓共的——雍昌武用手往脖子上一比,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我看不会,梁志强不是也没回珍州吗?雍昌文看见雍七站在门口:雍七,有话进来说。
雍七走到雍昌文旁边:大伯、二伯,往年到这个时候,过大年玩龙灯的花早做好了,今年只锯好了花筒,还没筑火药,有的家丁问,要不要筑?
哪个说不筑?要筑。雍昌文说。
凳板花同样要做,雍家的排场不能倒,雍昌武说,还有雍家的蜈蚣风筝,扎它一丈长,用麻绳系在纺车上,一样要放上天,雍家的威风也不能倒!
    雍七像讨了圣旨的,眉哈眼笑地出去了。
    吴妈端来了八宝粥。
    雍昌武吃了八宝粥,心头的烦躁消去了不少。
    雍昌武回到自家屋里,见江璧君的气已经消了。穿着黑缎子马褂的昌裕说:二哥,我熬牛胶给二嫂把木鱼粘好了;你猜,二嫂煮啥子慰劳我?
    空气中有一股咖啡的味道——咖啡呗,雍昌武说。
    跟你也煮得有,江璧君说,你也喝吧!
    我在大哥那边吃过八宝粥了,你和三弟喝吧。
江璧君用景德镇岀的细瓷碗盛了煮好的咖啡,递给昌裕:三弟,咖啡里放了糖的,你尝尝,不甜,自己放。
昌裕用瓢羹把碗里的咖啡搅了搅,尝了尝:嗯,甜!
昌裕喝了一口咖啡,说:二哥,你知道,我打理黄丝生意,从不过问政治。但我还是给你提个醒——现在解放了,不同于过去了,在珍州,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树大遭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你说什么!雍昌武两眼一鼓,要我夹着尾巴做人,没门!
二哥,别又生气,算我没说。雍昌裕几口喝完咖啡,逗他的画眉去了。
江璧君想说点什么,但又怕引起家庭战争,揺搖头,进了佛堂。
雍昌武走进屋后的花园,到练功房拿岀一把大刀,高高抡起,刷!刷!刷!劈下三根瘦竹;心里狂叫:我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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