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魂兮归来（下）

（51）魂兮归来（下）
捷昌同志，段浚海问,你们收缴的武器中，有手枪吗？
有一枝，是赖充元的。赵捷昌说。
李、潘二同志的手枪肯定还在赖充元手里，冯明仲说。
是不是立即把赖充元抓起来？龙得宝问。
要抓就得赖充元、汪禄升和四个砸死李、潘二同志的乡丁一起抓！段浚海说，禄昌同志，程绍良乡长在隔壁，请他过来一起商量。
程绍良走进办公室，挨冯明仲坐下，说：我在隔壁，什么都听到了；要我干啥，尽管吩咐！
好！段浚海说，刚才我们审问了张歪三，案子已经有了眉目。我担心走漏了风声，凶犯会逃跑，尤其是赖充元，身上有枪，追捕起来麻烦。因此，我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一、立即分头抓捕赖充元、汪禄升等六个嫌疑犯，抓捕时同时取证；二、到沙田坝消坑起出李、潘二同志的遗体。这两件事，都得依靠民兵的帮助！
程绍良问：组织二十五个民兵参加，够了吧？
够了，段浚海说，必须注意保密，通知民兵时，只说到乡里开会，别的啥也不要说！
我补充两点，冯明仲说，装殓李、潘二同志遗体的棺材也得准备好：因为要送回县里安埋，金箱轻便些，最好选上过漆的金箱。另外，经过一个夏天，我估计遗体腐烂了，必须用白布裹起来，至少准备六丈白布。
段股长、冯区长，程绍良说，组织民兵，准备金箱、白布这三件事就交给我和捷昌来完成吧！
程乡长，段浚海说，人手不够，抓捕嫌疑犯的事你俩也得参加！
没问题！程绍良站起身，边走边说：你们先去伙房吃饭，我叫民兵连长姜必发去通知人！
五个人吃完饭，姜必发带着二十四个持枪民兵也到了乡公所。
段浚海把民兵分成六个小组，交待了具体任务，分别由冯明仲、程绍良、赵捷昌、姜必发、龙得宝及自己带领，奔赴六名嫌疑犯家。
段浚海手握快板机，带着四个民兵走进赖家院子；一个民兵告诉段浚海：头裹绉帕在堂口抽水烟的那人就是赖充元。段浚海递了个眼色，两个民兵走上前去把赖充元捆了起来。赖充元故作镇静地问：这、这是为何？
段浚海威严地说:赖充元，把枪交出来！
我的枪不是已交了吗？赖充元说。
别装蒜了，还有两枝快板机！段浚海说。
没有！赖充元说。
搜！段浚海命令。
两个民兵在赖充元家里屋的夹墙里搜出了两枝快板机、二十发子弹。
这是什么？段浚海问。
……赖充元把头勾了下去。
赖充元，这两枝枪是谁的？段浚海问。
你已经知道了，还问啥？赖充元说。
段浚海用快板机的枪管顶住赖充元的脑门，大声吼道：我要你自己说！
是、是两个解放军的。赖充元说。
那两个解放军呢？段浚海问。
饶命！赖充元突然跪了下去。
快说！四个民兵齐声吼道。
死、死在沙田坝消坑里了。
押走！段浚海命令。
段浚海和民兵押着赖充元到了沙田坝，其他五名案犯已先押到；李、潘二同志的遗物：被条、水壶、洋瓷碗、茶缸也全部查获。程绍良乡长告诉段浚海：两口金箱、六丈白布、十饼鞭炮，还有起动遗骸用的木梯、绳子、箩篼、杠子等已派民兵送到消坑旁边。
六名案犯被押去消坑边跪着。
段浚海、冯明仲、程绍良、赵捷昌、龙得宝和民兵们，还有张歪三，一起走到消坑旁。张歪三想立功，对段浚海说：消坑有五六丈深，我以前下去过，我先下去吧！
行！段浚海说，我和你先下！
段股长，龙得宝说，你在上面指挥，让我下去！
我也下去！民兵连长姜必发说。
好，就你们三个！段浚海说。
张歪三、龙得宝、姜必发三人带上电筒、绳子、木梯，蹲在三只系了长绳子的箩篼里，由上面的人拉着绳子，慢慢往坑下放。电筒光在黑鼓隆冬的消坑里朝上晃了三下，说明三人已达坑底。三个人在坑底打着电筒，很快找到了李、潘二同志的遗骸；他们把压在遗骸上的石头搬开，发现遗骸只胸脯上存有一些皮肉，而其他部位已经腐烂。张歪三说：龙同志，看来得先用白布包裹才能起动。龙得宝把电筒朝上晃了三下，段浚海带上白布扭着箩绳梭了下来。段浚海检查了两具遗骸的特征，说：上面这具短一些，是潘纯金，一个多可爱的小战士呀，呃！快些包裹吧！两具遗骸用白布包裹好了，绑上木梯，分两次送了上去，上面两次响起了鞭炮声。随后坑底的四个人也被拉了上去。
李炳星、潘纯金的遗骸放入金箱装殓，然后套上粗绳，穿入抬杠。段浚海看了看表，对冯明仲说：中午一点，动得身了。接着大声宣布：姜连长、龙得宝押送案犯；民兵分成两组，每组十二人，三班倒抬运灵柩，到晏溪吃午饭，争取晚上十点抵达县城。民兵同志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民兵齐声回答。
段浚海和程绍良、赵捷昌握过手，大声喊：起丧！
起！民兵齐声高喊，抬起了灵柩；鞭炮声跟着噼哩啪啦响了起来。就这样，段浚海、冯明仲、龙得宝押着案犯，护送着灵柩，于晚上十点到了县城。
六名案犯被送到公安局收监。
鲁镝鸣、梁志强、柳斌看望了抬丧的民兵，嘱民政局长给他们安排好食宿。
李炳星、潘纯金二同志的灵柩停放在县政府小礼堂；干部、群众、解放军指战员，不断前往吊唁。他们听了段浚海、冯明仲的介绍，一个个唏嘘不已。庄秀月、赵青敏更是扑在李炳星的灵柩上失声恸哭：她俩真不知道该如何给远在山东老家的素琴写信！
县人民政府分别给李炳星、潘纯金所在的县和家庭发了唁电。
对于死去的人，中国有句俗话：入土为安。就在灵柩运抵县城的翌日中午，县里为李炳星、潘纯金开了隆重的追悼会；鲁镝鸣在悼辞里对两位烈士为珍州的解放英勇献身的革命精神作了高度评价；梁志强亲自把李炳星同志的爱人素琴给李炳星做的鞋放进他的棺材里。干部和战士争相抬灵，把两位烈士埋在他们战友身旁——凤仪仓库后面的山堡上。
五天之后，县法庭贴出布告：判处赖充元、汪禄升等六名杀害解放军的凶犯死刑，押回丁门乡执行枪决。
又过了五天，素琴的弟弟来到珍州县人民政府，把素琴的一封亲笔信交给梁志强；信里要求把丈夫李炳星的遗骸运回东明老家安葬；县里同意了素琴的要求。珍州至绥阳不通汽车，这段路县里决定用马车运送。护送灵柩的任务仍然落在了段浚海、龙得宝的肩上。
李炳星的灵柩从墓地提出，安上了马车。车夫鞭子一挥，拉着灵柩的马车起程了；坐在车夫旁边的素琴弟弟手里拿着一叠钱纸，撕下一张，朝空抛去。已是南门村长的挑水工李根木没忘李炳星寒天送鞋的情意，点燃鞭炮为他送行；送行的人很多很多。
段浚海、龙得宝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
灵车缓缓地离开了珍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