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闷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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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闷葫芦
许长安担任新州区区长一年零两个月了。赴任之前,许长安听人说:新州河边的毋敛坝,与珍州境内其它坝子相比,面积不数一就数二,因有新州河的灌溉,谷子年年丰收,简直就是新州的粮仓;新州河边的水色更不错!许长安没弄清水色的含意,问水蛇多吗?讲的人捂着嘴笑,待弄明白水色不错指的是姑娘长得水灵之后,许长安哈哈地笑了。上任以后,许长安方知那人说的是真的。坝上稻麦两熟,无论夏征秋征,毋敛坝的村民总是走在前头,把最好的粮食交给国家,作为区长,许长安对他们进行过多次表扬。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新州河边的姑娘的确一个个长得水灵灵的:她们挑水的时候,你可看见闪闪的腰肢;她们采茶的时候,你可听见银铃般清脆的歌声;她们扭秧歌的时候,你更可目睹一张张神采飞扬的俊脸!彭招娣无疑是她们之中出众的一位;许长安和彭招娣处了一年多的对象,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许长安和彭招娣的认识颇有戏剧性。那是许长安到新州上任不久。一天下午,秋阳西照,彭招娣和几个姑娘在新州河边洗衣裳,她们一边捶打着衣裳,一边说着笑话。忽然,一个小姑娘的花衬衫被河水冲走了,招娣忙下河去帮她捞 ;花衬衫漂到了水深处,招娣怎么也捞不着。招娣身子一歪,被波浪推到了深水区,河水淹没了头顶,招娣在水里挣扎起来。岸上的几个姑娘急得大声喊:救人呀!救人呀!恰好下乡征粮回来的许长安和通讯员小黄路过河边,听见喊声,许长安边跑边脱军装,连同合子炮一起扔给跟着跑的旱鸭子小黄。许长安纵身跳下河去,游到招娣身边,把招娣救上岸来。招娣只是呛了两口水,缓缓神,羞涩地说:许区长,谢谢你!许长安问:你叫啥名子?彭招娣!招娣姐是帮我捞花衬衫遭淹的!小姑娘说。花衬衫呢?还在河里!咋不早说?许长安又返身下河把花衬衫捞了起来。许长安上了岸,看看浑身湿漉漉的彭招娣,说:招娣,小心着凉,回家换换衣裳吧!不要紧,招娣说,有太阳,一会儿就干了!许长安接过小黄递来的军装,穿在身上,两人离开了河边;走在路上,许长安想:这个招娣,辫子长长的,真俊!
过了两天,彭招娣拎着一篮枣子走进区公所,见到许长安,说:我爹听说许区长救了我,硬要我给你送点枣子来,请你尝尝新!既然来了,许长安说,那就进屋坐坐吧!招娣跟着许长安进了屋,在桌子边坐了下来。通讯员小黄进屋给两人倒过开水,要走,许长安说:小黄,招娣送了一篮枣子来,抓点去吃!小黄尝了一颗,说:真甜!就抓了两把枣子放进口袋出了屋。屋里只有一条凳子,让招娣坐了,许长安便坐在床沿上。招娣,许长安问:你家有几棵枣树呀?两棵,招娣说,今年结得特别好!你参加秧歌队了吗?许长安问。参加了。各村的秧歌队在新州小学操场比赛那天,我咋没看见你?我只在村里跳,没上街来比赛!你脸盘、身材都好,扭起秧歌来一定好看!许长安说。招娣的脸红红的,说:下次比赛,我一定参加!你们村有识字班吗?有。你参加了吗?没有。那怎么行呢?许长安说,这样吧,你送了我一篮枣子,我这里有一套识字课本,正好回送你!许长安拿出识字课本,递到招娣手里,嘱咐道:你一定要进识字班学文化! 招娣高兴地答应了。再次见面,招娣拿出写字本,让许长安看她写的字;许长安看后说:不错,比我当初在新四军部队里学文化那阵写得还好!
许长安和招娣的来往多起来。一次,许长安问:招娣,你的名字怪怪的,你爹咋给你取了这个名子呢?招娣说:我原来不叫招娣,叫春玉。那咋又叫招娣呢?伯伯彭发隆和伯母结婚多年,也生了几个孩子,但都是长到一岁就夭折了,伯伯伯母就去请观花婆观花;观花婆说:那是缺压长的,不管男孩女孩,你两口子抱一个来养起,有了压长的,以后再生就不会夭折了。伯伯信了观花婆的话,就和我爹商量,要在我家三姊妹中抱一个去养;我爹正愁孩子多,日子困难,就把我抱给了伯伯家。当时我五岁,这些事记得清清楚楚的。我被抱到伯伯家以后,伯伯就给我取了招娣这名字!招娣招娣,许长安笑着问,你给你伯伯伯母把孩子招来没有?说来也奇怪,招娣说,我到伯伯家去的第二年,伯母就生了个弟弟;以后呢,又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三个弟妹都养大了!招娣,许长安问,你伯伯伯母对你好吗?开头的几年还可以,招娣说,以后呢,他们有了亲生的儿子女儿,就差一些了。你也知道,在毋敛坝,我家算富裕的;但我在家里,煮饭、洗碗、喂猪、洗衣裳,啥活都干,没有吃闲饭!
通讯员小黄到许长安屋里送过开水,像要说什么又不好开口的样子。小黄,许长安问,有事吗?是有事,小黄说,但不好对你讲!有啥不好讲的!我听着,你说吧!沈干事跟我讲,你和彭招娣处对象,会犯错误的!他说原因了吗?沈干事讲:彭发隆家在毋敛坝有土地出租,土改会划上地主;人民政府的区长和地主的女儿处对象,还能不犯错误吗?我看你和招娣姐挺般配,巴不得你俩马上就结婚,可听沈干事那么一讲,又很替你们担心!我知道了,许长安说,你去吧!这个沈干事呀,许长安想,既然有这些看法,为啥不直接跟我讲,而要在下面散播呢?一天傍晚,招娣到区公所给许长安送洗好的衣服;许长安见沈干事在那里探头探脑的,招娣进屋后,便把门关上了。一会儿,许长安发现窗纸上贴着个头影,突然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沈干事。沈干事,看什么呀?许长安问。没、没看什么!沈干事尴尬地说。革命同志,许长安说,做事要光明正大,别鬼鬼祟祟的!谁鬼鬼祟祟了?沈干事小声咕哝着,走开了。许长安望着沈干事的背影,大声地说:再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一枪崩了你!
入冬以后,珍州全县在各区乡所在地开展了第一期土改。
土改工作队进驻了新州河边的几个村。
工作队员们忙着开会、发动群众、划分成份、斗地主;斗垮了地主,就要分田地、分房子、分耕牛、分果实。彭发隆家有土地出租,被划成了地主。在确定招娣成份时,工作队出现了分歧:一部分队员认为招娣的亲爹彭发盛一家成份是贫农,招娣五岁时抱到伯伯家,一直保持了劳动习惯,招娣的成份应该是贫农;另一部分队员认为招娣五岁前的家虽然是贫农,但五岁抱到地主彭发隆家以后,十四年来过的是地主生活,招娣的成份应该是地主。两种意见争执不下,只好举手表决;表决结果,后一种意见占了上风,招娣的成份被定为地主。彭发隆被贫下中农揪出来斗争,一次,二次,斗第三次时,彭发隆又多了一条罪状,那就是施用美人计,支使女儿招娣去和新州区区长许长安谈恋爱,妄图寻找靠山,躲避土改。许长安听到这些情况,肺都气炸了。而沈干事却暗自窃喜,沈干事没忘记许长安骂他鬼鬼祟祟要一枪崩了他的话;哼!现在看谁崩了谁?沈干事写了一封检举信,信中说:许长安身为共产党员、新州区区长,丧失革命立场,与新州乡三村地主彭发隆的女儿彭招弟谈恋爱,胡作非为,在群众中造成极坏影响,望上级速派人来新州查处。沈干事将检举信交到了县委组织部。
县委组织部调来了新部长,就是土坪区区委书记李增宇。李增宇看过沈干事的检举信后,不大相信信中的措词,为慎重起见,派组织干事程绍良到新州作专门调查。程绍良到新州后,调查了土改工作队和当地的村干部,询问了沈干事,又找彭招娣谈了话。彭招娣承认她和许长安是在处对象,但没有半点胡作非为的举动;并对自己的成份被定为地主提出了申诉。招娣说:我虽然在伯伯彭发隆家生活了十四年,但我从九岁开始,一天也没离开过劳动,完全是自食其力,没吃剥削饭,我的成份应该是贫农!最后,程绍良找许长安谈了话;许长安只说了一句——你们爱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吧!就再也没第二句话了。程绍良把调查情况整理成书面材料,向李增宇作了汇报。李增宇问:对和彭招娣谈恋爱,许长安没有否认吗?没有否认,也没承认。程绍良说。
李增宇亲自打电话通知许长安,要他到县委组织部来一趟。许长安到了组织部,李增宇和他握过手,说;我们到西门河边走走!两人到了西门河边。李增宇问:长安,你真的喜欢那个彭招娣吗?许长安在心里说:那还用问!李增宇说:你是一名共产党员、一个区的区长,要找对象,那么多贫下中农的姑娘不去找,却偏去找个地主的女儿,这不是明摆着的犯错误,乱弹琴吗?许长安在心里说:找对象要讲缘分,我碰上了招娣,而且彼此相爱了,这就是投缘!李增宇说:具程绍良讲,你对和彭招娣处对象这事,既没否认,也没承认,这就好办!我们是老战友,我不想你在个人问题上背个处分。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说,让你写个申诉:申明没有和彭招娣处对象这码事,这样,组织也不会给你什么处分了!许长安在心里说:这不是让人说假话吗?招娣是个弱女子,都敢于承认是在和我处对象;我如果否认这件事,还是个男子汉吗?李增宇说:你如果不听劝告,硬要和彭招娣处对象,甚至结婚,可能党籍就保不住了!你如果不作申诉,组织就会根据调查的结果进行处理!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行吧?许长安仍然未作任何回答。李增宇冒火了:许长安,你怎么成了个闷葫芦?
许长安未作任何申诉。
县委组织部作出了对许长安的处分:免去新州区区长的职务、行政上降两级。处分宣布后,许长安被调到了安场,担任了安场派出所的所长。
安场派出所设在下街,就是野鸡项镇长陶照明家被政府没收的那座新楼。那里离冯立群家很近。有时冯立群叫妻子炒了菜,就去把许长安请来家里喝酒。两人喝得很痛快,但绝不提挨处分的事;若是谈起在武工队一起战斗的生活,又不免流露出几分豪情。不久,县委组织部通知许长安去遵义进党校,许长安也就离开了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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