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盆木坎枪声

（48） 盆木坎枪声
盆木坎是市坪的一个村，距市坪场二十多里，北面与务川邻界。黔北山区的地名，不是与历史有缘，就是与地理有关。就说盆木坎吧，四围是高崖，中间是凹地，全都覆盖着密密的森林，远远望去，就像一只翠绿的巨大的木盆。路和房子都被树木掩藏着，只有细细的炊烟升起来，你才发现那里也有人家。一三六团一营的解放军在市坪击溃了谢云鹏股匪之后，三连十班的七名战士驻进了盆木坎。班长刘前毅和战士们放下被包，就给房东韩大爷家挑水、打扫院子，很快和韩大爷一家熟悉了。十班驻在韩大爷家堂屋；韩大爷家堂屋也就成了盆木村的办事处，班长刘前毅担任村长。
晚上，韩大爷给了刘前毅一把松明；韩大爷说：刘班长，山里人穷，买不起灯油，只有点这个！刘前毅要给韩大爷钱，韩大爷说啥也不收。刘前毅说：这是人民币，珍州解放了，到处都可用了！但韩大爷还是不收。刘前毅说：我听大娘讲，你们好久没吃盐巴了，我们给你半斤盐巴，作为买松明的钱，好吗？韩大爷说：好！好！
点燃一枝松明，刘前毅主持召开了在盆木坎的第一次班务会。刘前毅说：现在，我是盆木坎的村长，但我们离开时，盆木坎的村长就应该是这里的某个村民了。我们要遵照上级的指示，帮助这里的农民建立村政权，农协会，推选出农协主席、村长、副村长、财粮委员、文教委员、妇女委员，还要成立儿童团。明天，我们就要去访贫问苦，扎根串连，开展群众工作；另一方面，我们要把枪擦得亮亮的，随时准备参加清剿土匪的战斗。出发时，苏营长交代，盆木坎地处珍务边境，崖陡林密，土匪很可能往这里流窜，所以，我们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能疏忽大意！具体地说，一是站好岗，二是加强巡逻，一会儿我把站岗和巡逻的名单排出来，宣布后按照执行。好，同志们抓紧时间擦枪！
第二天中午，战士卢天勇和侯健挎着枪正在盆木坎北沿巡逻，突然听到附近有人在说话，两人忙闪身隐蔽起来。卢天勇和侯健拨开树枝，只见三个歪戴着军帽的土匪走下北边的垭口，径直朝崖下的树林走去；走到崖脚，看见有个龙洞，喝了水，三个匪兵躺下不走了。一个抛出哭腔：妈呀，老子再也跑不动了！另一个吐着怨气：一天多没得饭吃，肠子都饿瘪了！第三个像是耍赖：一会儿蔡司令下来，再喊走，我就装死！听到这里，卢天勇和侯健相视一笑。侯健对着卢天勇的耳朵轻声说：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报告班长。卢天勇说：等一下！过了十多分钟，大队穿着黄军装的土匪从垭口下来了。卢天勇一个个地数，一共一百六十三个。
大队土匪下到崖脚。先到的三个匪兵从地上站了起来，扯正帽檐，走到满脸胡楂的匪军官面前，一起立正敬礼，一个大声说：报告蔡司令，刚才我们侦察过了，周围没有发现疑点，这里很安全！另一个也大声说：报告蔡司令，崖脚龙洞有水，林子里柴也方便，就在这里埋锅煮饭吧！第三个说：蔡司令，林子里有蘑菇，可捡来做菜！匪司令朝周围望了望，对身边的瘦高个说：沈副官，命令队伍就地休息，炊事兵抓紧做饭！是！沈副官还没传达完命令，疲惫不堪的匪兵早在树林里把身子放倒了。
看到这里，卢天勇对侯健小声说：土匪要在崖脚做饭吃，一时不会挪窝；走，去报告班长！
两人疾速回到韩大爷家。
刘前毅听完报告，问：匪兵称那个有胡楂的军官是蔡司令，你俩听清没有？
两人回答：听清了的！
刘前毅说：那个蔡司令肯定是务川的匪首蔡世康！
蔡世康原是国民党八十九军三二八师九八三团的团长。一九四九年刘邓大军进军大西南，于十一月十五日解放了贵阳，由于大势所趋，八十九军军长张涛率部起义，归向人民；属部九八三团团长蔡世康奉命移驻余庆县的龙溪，担任保护粮仓的任务。一九五○年初，贵州土匪四起，活动猖獗，蔡世康乘机叛变，率部至黔东北集结地方反动武装四千余人，扯起反共人民自救军十四兵团纵队司令部的旗号，自称纵队司令。先在德江、沿河作乱，继而盘踞务川的蔡世康股匪，几天前遭到解放军围歼，残存一百六十余人。蔡世康带着这股残匪，竟向务珍边境的市坪窜来，妄图与谢云鹏匪部汇合，扩大其反共势力。蔡世康哪里知道：谢云鹏匪部已经寿终正寝，谢云鹏也已写下降书到四面山受训去了……
刘前毅让卢天勇领路，亲自去盆木坎北沿作了侦察，认真观看了崖脚周围的地形。树木很密，匪兵有的坐着，有的躺着，有的在喊蔡司令，看来还没吃饭。刘前毅觉得判断没错：匪兵喊的蔡司令就是务川的匪首蔡世康。卢天勇在耳边小声问：班长，听清了吗？听清了。
回到韩大爷家堂屋，刘前毅立即向六名战士讲明情况，让大家帮忙出点子。机枪手关大壮说：趁敌人还没吃饭，马上发起攻击，打他个冷不防！战士隋近山说：土匪人多，一口难吞掉；马上派人去市坪向苏营长报告，援兵来了，打他个里应外合！候健说：最好在路口设伏，把敌人引出盆木坎再打！听了同志们的意见，刘前毅分析道：如果派人去市坪向苏营长报告，来回四十多里，时间来不及，形势也不允许；如果把土匪引出去再打，敌众我寡，于我不利。为了捕捉战机，不让一匪一卒逃脱，我们只能智取！卢天勇问：怎么智取呢？刘前毅说：就是利用森林茂密的有利地形迷惑敌人，进行伏击！接着，刘前毅把六名战士分成三个战斗小组，具体地交代了战斗任务。刘前毅特别强调：一定要沉住气，信号枪未响，谁也不准开枪！布置完毕，刘前毅写了一张纸条交给房东韩大爷，请他送到市坪交给苏营长。
出发！刘前毅带着六名战士向盆木坎北沿走去。
到了北沿崖脚附近，三个战斗小组按指定的位置占领了制高点；刘前毅和关大壮小组在一起，让机枪控制住北面的崖口。此时，崖下的敌人正在吃饭。关大壮小声说：班长，打吧！刘前毅说：再等等！崖下的敌人吃了饭，撒了尿，一个个又在林子里躺下了。那个瘦高个沈副官站出来大声说：弟兄们，从务川县城突围出来，两天两夜没睡觉，走路都在犯困！蔡司令体恤大家，暂时不走了，抓紧时间困困觉，恢复体力！沈副官说完，也挨着蔡世康躺下了。树林里顷刻静了下来，一只蝉不知在哪棵树上吱吱地叫，更增加了崖下的宁静。刘前毅对着关大壮的耳朵说：再等半个钟头，让敌人进入了梦乡再打！刚才崖下沈副官的话，声音很大，其他两个战斗小组的战士也是听见的；他们明白：信号枪没有响，班长的意思是要让敌人睡着了再打。
半个小时之后，刘前毅手里的信号枪响了；埋伏在三个山头的十班战士一齐开火，机枪、冲锋枪、步枪吐着火舌，猛烈地射向崖下的匪群。听到枪声，敌人突然从梦中惊醒，一个个惶恐万状。刘前毅威武地站在崖口，高声向群匪宣布：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插翅也飞不出去，只有赶块投降，才能得到宽大处理；如果执迷不悟，定是死路一条！听到解放军的警告，匪兵纷纷跪在地上哭求：蔡司令，缴械投降吧！不然都没命了！由于树林遮掩，蔡世康不知解放军的底细，知道走投无路了，不禁仰天长叹：我蔡世康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哪知毁于一旦！转身对副官说：沈副官，你去和共军交涉，我们愿意缴械投降！
沈副官右手举着白手帕，走到崖口，见到了刘前毅，敬了礼，说：我是蔡世康司令的副官，蔡司令愿意缴械投降，派我来和贵军交涉！
好！刘前毅说：你们必须把所有枪支武器上的枪栓退下来，另用麻袋装好，连同子弹、手榴弹等由蔡司令派人送到村长办事处清交，其余已无枪栓的武器，全由士兵扛在肩上，整队到市坪街上向解放军缴械投降。如拒不执行，立即就地全部消灭！
只要贵军停止攻击，沈副官说，刚才你所讲的，我们条条依从！
我们会停止攻击的，刘前毅说，你去向蔡世康回话吧！
沈副官向刘前毅敬了礼，离开了崖口。
沈副官回到崖下，向蔡世康转达了刘前毅所提的条款，蔡世康只得让众匪把枪栓全部退下，用五个大麻袋装好，连同子弹、手榴弹等送到村长办事处向解放军（隋近山战斗小组）作了清交。接着，班长刘前毅和关大壮等四名战士押送扛着空枪空炮的蔡世康的全部人马，于下午七点到达市坪场，见到了苏营长，完成了受降程序。
晚上，苏营长召开训诫大会，对蔡世康和全体投诚的士兵训话，进行整编。市坪属谢坝区管，特地从谢坝赶来的米区长、区民政助理员夏伏波也参加了大会；会后，两人把蔡世康叫到乡公所，再次向他交待了共产党和解放军的俘虏政策。
次日，苏营长派一个班的战士把蔡世康送到了湄潭西河乡曹连长处，蔡世康即被送往遵义四面山管训大队。
十班智擒务川匪首蔡世康的战斗，共缴获三八式等枪支一百六十多枝、白朗宁机枪十二挺、手榴弹二百多枚、子弹一万多发，还有一些其它军用物资。
十班全体战士受到了了珍州剿匪指挥部的嘉奖。